五、 飲華之蜜也需沙地之鹽
雖然是在外野食,和著曬乾的飯、一早採摘的山菜,甚至還有小小的野菇,幸虧不遠處就有從山壁冒出的泉水,否則這荒郊野山中不可能出現的料理便也不會誕生了。
今天的早飯是山菜雜炊。
在山裡行走好幾天,這番狼狽的模樣之下,竟然能吃到熱騰騰的雜炊簡直不可思議,這或許就是他在書院裡以喜歡料理聞名的原因之一吧。
端起了他一併帶來的木碗,自己慢吞吞地吃著早飯。
「前幾天就想說了,蝶蝶老師吃飯的模樣很優雅呢。」
那個陰陽博士將煮食用的小鍋子用懷紙擦過後暫時放到一旁,拾起木匙開始吃起他的早飯之前,露出笑容對自己這麼說道。
「在老家習慣了。」
即使吃得慢也沒法讓雜炊冷卻的快一些,隨口回應,看著正往匙子大口吹氣的他。
「這樣啊……蝶蝶老師,生在名門嗎?」
「啊啊,算是吧。」
但名門之類的,也與自己無關。
「是大家族嗎?啊……如果不想說的話,不回答我,也沒有關係喔。」
他終於把那口雜炊吹涼了,塞進嘴裡咀嚼了一番。
「父親的兄弟姊妹很多。」
「這樣啊……蝶蝶老師是獨生子嗎?」
「……有個弟弟。」
「不在六生嗎?」
自己搖搖頭,話題也隨之中斷了。
-
「我小時候就跟母親、姊姊一起生活呢,聽姊姊說過……母親原本嫁給了有名的家族少爺,但是……生下我與姊姊後,便帶著我們離開了。」
「為什麼?」
早飯結束收拾了行囊,自己與他繼續往山頂的方向前進。
聽到自己的疑問,他抬起頭對自己露出和煦的微笑。
「蝶蝶老師難得問上別人的事情呢。」
這句話,讓自己感覺有些不自在。
他沒有惡意,只是觀察的太仔細了。
「我應個聲你也好接話吧。」
他輕輕笑著,彷彿早已看出自己藏起的尷尬。
「嗯……是呢,謝謝蝶蝶老師,在這山裡要是沒辦法閒談,那可相當悶呢。」
「……」
自己邊聽他說話邊注意著四周,不知道是太早了還是僅是錯覺,山裡的空氣感覺比昨天要來的寂靜許多。
「我跟姊姊,一出生不久,就被母親發現遺傳了她的髮色……母親擔心家族中古老的詛咒會讓父親的家族也遭殃,所以在我跟姊姊兩歲之前,就帶著我與姊姊偷偷離開了父親那裡。」
「那詛咒還發生嗎?」
「嗯,發生了……先是帶走了母親,接著是姊姊……但……」
「發生了很多事,總之,是解決了吧。」
說到他自己的事,那張表情和緩的臉就染上了些複雜的神情。
自己不好深入過問他人的事,如同自己也不會輕易向別人開口說起自己的事。
「抱歉呢,說到大家族就講了這麼多,希望蝶蝶老師不會介意。」
「有人會介意閒談說得太多嗎?」
聽到自己的話,他恢復了平穩的微笑,停下腳步調整了他的行李,伸了個懶腰。
自己也跟著停下,憑著習慣的順序一一確認身上攜帶的物品與包袱,將腰間的佩刀重新佩好。
「蝶蝶老師的武術是在老家學的嗎?」
「啊,是啊,從小就在學了。」
「蝶蝶老師這麼厲害,一定很努力吧?」
「……」
他的回應總讓自己沒能馬上做出反應。
平常聽到這回答的人,最常說出口的都是『難怪這麼厲害』、『那學了很久啊』之類,雖然話中並沒有提及,卻帶著輕蔑的語氣,彷彿不論是誰,只要從還小的時候學習某件事就能夠在長大後有所成就。
「就是偷懶了,昨晚才會嚐到苦頭。」
無法坦率地接受這樣的評語,自己露出沒好氣的笑容,試著讓難以掩飾的心情給出悠哉的錯覺。
他只是看著自己,沒有收起微笑,眼裡卻染上了些許……自己也不明白是怎樣的情緒。
或許是憐憫吧。
-
「今天看起來還是一樣高呢。」
短暫的沉默過後,腳步也來到了昨天無法再前進的坍塌石堆前。
昨天畢竟也走了一天,不時還要應付竄出的怪異,有許多方法並不適合在那個時間點用上。
他點了點頭,抽出了一張帶著淡淡青色的符咒,在石堆底下搜索了一會,才往某個角落一貼。
「水生木,木相生。」
隨著他的語句,符咒底下緩緩地探出了木芽,接著迅速地長大,轉瞬間便長成了樹木,蜿蜒順著石堆而上。
「蝶蝶老師,能請您先過去瞧瞧狀況嗎?」
「啊,交給我吧。」
他稍稍地從盤據在石堆上的樹木前讓開,讓自己能攀著這比手臂還粗的蜿蜒樹幹往上登。
紮實的樹幹讓自己有種不可思議的感覺,在一刻不到之前,這樹木或許只是顆剛發芽的種子,也或許是被石堆撞倒的巨木的根,卻在短短的時間裡成為了足以攀登的樹木,超越了常理。
「後面看來沒事,往山頂的路也很清楚。」
自己跳下因為坡度堆積而與地面相對近些的石堆,試著往另一側他的方向喊,直到他的回應也從那一側傳來,不久,一手抓著外衣下襬的他也緩緩攀到了石堆頂上。
「謝謝蝶蝶老師,等會一鼓作氣往山頂前進吧。」
搭上自己朝他遞出的手,三兩下跳下石堆的他也跟著環顧四周,從蒼鬱的森林中收回了視線。
「不過,這條路真新呢。」
回應他的同時,自己也注意到了異樣。
一路上山不時被崩塌土石埋沒的道路,長得快比人高得小心別踩空的野草,相較之下眼前通往山頂的道路,簡直就像有人定期維護似地平坦安穩,連較大的雜草也見不著。
「……是呢,小心為上了。」
「嗯。」
再次整備好身上的物品,自己與他,往山頂前進。
在山裡行走好幾天,這番狼狽的模樣之下,竟然能吃到熱騰騰的雜炊簡直不可思議,這或許就是他在書院裡以喜歡料理聞名的原因之一吧。
端起了他一併帶來的木碗,自己慢吞吞地吃著早飯。
「前幾天就想說了,蝶蝶老師吃飯的模樣很優雅呢。」
那個陰陽博士將煮食用的小鍋子用懷紙擦過後暫時放到一旁,拾起木匙開始吃起他的早飯之前,露出笑容對自己這麼說道。
「在老家習慣了。」
即使吃得慢也沒法讓雜炊冷卻的快一些,隨口回應,看著正往匙子大口吹氣的他。
「這樣啊……蝶蝶老師,生在名門嗎?」
「啊啊,算是吧。」
但名門之類的,也與自己無關。
「是大家族嗎?啊……如果不想說的話,不回答我,也沒有關係喔。」
他終於把那口雜炊吹涼了,塞進嘴裡咀嚼了一番。
「父親的兄弟姊妹很多。」
「這樣啊……蝶蝶老師是獨生子嗎?」
「……有個弟弟。」
「不在六生嗎?」
自己搖搖頭,話題也隨之中斷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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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我小時候就跟母親、姊姊一起生活呢,聽姊姊說過……母親原本嫁給了有名的家族少爺,但是……生下我與姊姊後,便帶著我們離開了。」
「為什麼?」
早飯結束收拾了行囊,自己與他繼續往山頂的方向前進。
聽到自己的疑問,他抬起頭對自己露出和煦的微笑。
「蝶蝶老師難得問上別人的事情呢。」
這句話,讓自己感覺有些不自在。
他沒有惡意,只是觀察的太仔細了。
「我應個聲你也好接話吧。」
他輕輕笑著,彷彿早已看出自己藏起的尷尬。
「嗯……是呢,謝謝蝶蝶老師,在這山裡要是沒辦法閒談,那可相當悶呢。」
「……」
自己邊聽他說話邊注意著四周,不知道是太早了還是僅是錯覺,山裡的空氣感覺比昨天要來的寂靜許多。
「我跟姊姊,一出生不久,就被母親發現遺傳了她的髮色……母親擔心家族中古老的詛咒會讓父親的家族也遭殃,所以在我跟姊姊兩歲之前,就帶著我與姊姊偷偷離開了父親那裡。」
「那詛咒還發生嗎?」
「嗯,發生了……先是帶走了母親,接著是姊姊……但……」
「發生了很多事,總之,是解決了吧。」
說到他自己的事,那張表情和緩的臉就染上了些複雜的神情。
自己不好深入過問他人的事,如同自己也不會輕易向別人開口說起自己的事。
「抱歉呢,說到大家族就講了這麼多,希望蝶蝶老師不會介意。」
「有人會介意閒談說得太多嗎?」
聽到自己的話,他恢復了平穩的微笑,停下腳步調整了他的行李,伸了個懶腰。
自己也跟著停下,憑著習慣的順序一一確認身上攜帶的物品與包袱,將腰間的佩刀重新佩好。
「蝶蝶老師的武術是在老家學的嗎?」
「啊,是啊,從小就在學了。」
「蝶蝶老師這麼厲害,一定很努力吧?」
「……」
他的回應總讓自己沒能馬上做出反應。
平常聽到這回答的人,最常說出口的都是『難怪這麼厲害』、『那學了很久啊』之類,雖然話中並沒有提及,卻帶著輕蔑的語氣,彷彿不論是誰,只要從還小的時候學習某件事就能夠在長大後有所成就。
「就是偷懶了,昨晚才會嚐到苦頭。」
無法坦率地接受這樣的評語,自己露出沒好氣的笑容,試著讓難以掩飾的心情給出悠哉的錯覺。
他只是看著自己,沒有收起微笑,眼裡卻染上了些許……自己也不明白是怎樣的情緒。
或許是憐憫吧。
-
「今天看起來還是一樣高呢。」
短暫的沉默過後,腳步也來到了昨天無法再前進的坍塌石堆前。
昨天畢竟也走了一天,不時還要應付竄出的怪異,有許多方法並不適合在那個時間點用上。
他點了點頭,抽出了一張帶著淡淡青色的符咒,在石堆底下搜索了一會,才往某個角落一貼。
「水生木,木相生。」
隨著他的語句,符咒底下緩緩地探出了木芽,接著迅速地長大,轉瞬間便長成了樹木,蜿蜒順著石堆而上。
「蝶蝶老師,能請您先過去瞧瞧狀況嗎?」
「啊,交給我吧。」
他稍稍地從盤據在石堆上的樹木前讓開,讓自己能攀著這比手臂還粗的蜿蜒樹幹往上登。
紮實的樹幹讓自己有種不可思議的感覺,在一刻不到之前,這樹木或許只是顆剛發芽的種子,也或許是被石堆撞倒的巨木的根,卻在短短的時間裡成為了足以攀登的樹木,超越了常理。
「後面看來沒事,往山頂的路也很清楚。」
自己跳下因為坡度堆積而與地面相對近些的石堆,試著往另一側他的方向喊,直到他的回應也從那一側傳來,不久,一手抓著外衣下襬的他也緩緩攀到了石堆頂上。
「謝謝蝶蝶老師,等會一鼓作氣往山頂前進吧。」
搭上自己朝他遞出的手,三兩下跳下石堆的他也跟著環顧四周,從蒼鬱的森林中收回了視線。
「不過,這條路真新呢。」
回應他的同時,自己也注意到了異樣。
一路上山不時被崩塌土石埋沒的道路,長得快比人高得小心別踩空的野草,相較之下眼前通往山頂的道路,簡直就像有人定期維護似地平坦安穩,連較大的雜草也見不著。
「……是呢,小心為上了。」
「嗯。」
再次整備好身上的物品,自己與他,往山頂前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