兩個世界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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/ 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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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……唉……」
摸了摸自己外側的袖口,再摸摸內側今天原本穿來的衣物,感受到從未擁有過的質感差距,看向身上嶄新的長外套,走在銀座精華地段的蝶蝶深深歎氣。
這件無論質料或作工都極為上乘的外套,在製作完成並漿洗之後套入防塵套中,才剛來到店內就被買下,現在正穿在蝶蝶的身上,雖然知道專櫃店員是想強調這件衣服除了他還沒有任何人上過身——但對于一介庶民的青年來說,重點完全就不是這個。
「兩個三個四個……」
「不喜歡嗎?」
剛剛為了不當場失態而端著得體的微笑站在中間當模特兒、沒敢去數那價位後面有幾個零的蝶蝶那備受衝擊的低聲嘟囔被打斷,他抬頭望向身旁擁有高挑身材的人影。這個眉頭連皺都不皺一下就掏出信用卡結帳的男人,即使不修邊幅也無法掩蓋逼人的氣場,對方渾身的自信讓蝶蝶有些彆扭地抿抿嘴唇,但還是搖頭。
「不會,我很喜歡。」
琉璃微笑。
戀人這副混合了害羞、抱歉、彆扭、而又欣喜的模樣,不管過了多少年,琉璃依然看不厭,若不是蝶蝶藉口接下來還有其他行程把他從櫃位帶走,本來還考慮著要直接在那裡把整身衣物都買齊的。
「很適合你。」
不過,琉璃很快想了起來,真這麼做的話,蝶蝶會生氣的吧?
這名認真的青年即使不反感琉璃替他買下昂貴的物品,卻不見得能容忍把他當洋娃娃換裝般的對待方式。而且,想讓戀人穿上自己為其挑選購買的衣物,這種想法肯定不是錯的,但如果像那樣做的話,就彷彿否定蝶蝶為了今日的約會而精心挑選的衣著。
「你今天穿得也很好看,但就是有點單薄。」
還不習慣被同性稱讚穿著,蝶蝶的臉紅起來,再轉念一想,當時在櫃位,琉璃第一個去看的,似乎就是外套。
乍暖還寒的多變季節,蝶蝶最初出門時還覺得舒適,沒想到氣溫說變就變,完全違背了曾經確認過的天氣預報,原本他打算就用逛街時身體活動體溫上升的部份來彌補過去,但身邊這個理應完全不受這點變化影響的人外存在,居然還是注意到了自己的異狀。
「天氣預報不太準,結果不小心少穿了點,有這件外套真是太好了,很溫暖,謝謝。」
蝶蝶因為琉璃的委婉感到更加開心跟窩心。
這樣的一個存在,本應該可以不必在乎區區人類的想法,隨心所欲地度日——這同時也是他過去之所以不敢敞開內心接納的原因之一——但琉璃就像從未察覺這份的顧慮,只是以著悠然自在的態度接近,再用他的方式、細心的對待,來慢慢化解蝶蝶的防備,一點一滴地浸潤到心中。
男人發出輕笑。
「啊,預報啊,機器這種東西總有極限,如果想要更加準確的預報,問我會更準哦。」
也不知道是純粹的自信,又或者說是拐個彎在要求蝶蝶多仰賴他一些呢?想到這裡,蝶蝶不禁失笑。
「說得也是,你講的從來沒出錯過。」
或許因為他是超越人智的存在,或者單純是活過的年歲很長的關係,琉璃的保證顯得異常有說服力,只要是經由他口中說出來的話,就從未失算。
「準得就像老人家一樣呢。」
習慣謹慎發言的蝶蝶忍不住開了個玩笑,如果是以前,他可能會因為怕失禮或惹人不高興而選擇不這樣說話,但琉璃總是以著那份耐心慢慢軟化他的拘謹,讓蝶蝶做出在別人面前不會做出的言行,彷彿也是他的樂趣之一。
「嗯哼,畢竟老朽活了很久很久呢。」
琉璃恰到好處的說笑讓蝶蝶也噗哧地笑了出來。
原本以為自己的存在會遭到側目,但看來這樣高級的大樓聘請的人也訓練有素。
進電梯前用眼角餘光瞥了回到工作崗位上的警衛,覺得自己剛剛不夠從容的蝶蝶在心裡做起心理建設。
不過就是看到警衛朝著琉璃行禮,又因為知道這棟建築物的所有人居然是琉璃,居然不小心驚慌失措起來,看來要談什麼餘力還早得很——其實蝶蝶並沒有表現得很明顯,只是他沒自覺,而站在旁邊的琉璃倒是挺愉快地欣賞著他臉上來回變化的神色。
「到囉。」
「欸?」
這樣的大樓設置的電梯不僅平穩安靜,還速度快,慢了點回神的蝶蝶在按著開門鈕的琉璃示意下先行踏出門,再跟著他在服務人員帶領下走進餐廳。
聽著前方交換的對話,蝶蝶暗自深吸一口氣走到琉璃身邊稍微靠後的地方。
「……我覺得特別是這道湯,光是這個味道就讓我非常滿足了……」
全部餐點都吃完後,又特別追加的餐前湯擺在面前,湯匙停不下來,把剔透卻香氣濃郁的湯汁不斷送進嘴裡,包廂內的蝶蝶比他自己能想像的還要能夠適應,若不是落地窗外俯視城市的美景和周圍精美的擺設,食物的美味直接讓他放鬆得像是回到自己家的餐桌,除了從頭到尾都笑瞇瞇地看著的琉璃有點讓他不自在以外。
「我去讓廚房外帶一鍋吧。」
在高級的西餐廳單點整鍋湯外帶,就算不去深思為什麼琉璃做得到這件事,光是想想都覺得難為情,但是……
「……真的可以?」
敗給美食的蝶蝶再抿了口湯。啊,真好喝。
似乎自己總是被關照著,不管是生活瑣事,又或者關照著他的自卑,即使是今天,也不知道在什麼時候,走在自己平時從不會經過的精緻街道的不自在感也幾乎消失,甚至有了放寬心的餘力。
面對這樣其實什麼也不缺,卻說只缺蝶蝶這個人的琉璃,即使能做的不多,他也想為他做點什麼。
「琉璃,等等再一起去街上買衣服吧。」
「嗯?還有想要的嗎?」
蝶蝶搖頭。
「既然我有外套了,那也來看看你穿的吧?」
那個強烈的「至少讓我幫你挑」的意思傳達出來,琉璃微微笑了。
「可以啊。」
「蝶蝶,嫩豆腐在那。」
「謝謝,啊、那邊有年糕,烤過的年糕放進去也很好吃。」
「要順便買竹輪嗎?」
「那個不錯呢。」
嘴裡雖然說著輕鬆愜意的日常話題,但蝶蝶的目光卻心虛地瞥向琉璃推著的購物車,那裡面除了已經挑好的幾樣食材和精品店紙袋,還放著一個真空鍋。
二話不說就打包送來的餐廳主廚先不提,琉璃那自若的態度到現在還是讓他感到有些抱歉,在那樣的場所做出了不符合的要求。琉璃還把真空鍋寄放在一樓櫃台,說他們還要去買東西,等等回來拿。
不愧是房產所有人啊……!
而明明才做過這種豪邁的舉動,在那樣的高級西餐廳吃過午飯、回到銀座服飾品牌街買衣服,再去櫃檯領走裝著昂貴湯品的真空鍋,兩人現在卻在接近住宅區的一間連鎖超市裡,自然地推著購物車,穿梭於貨架與冷藏櫃之間挑著食材,蝶蝶到現在都有點如在夢中的不真實感。
「你喜歡柴魚昆布高湯吧?」
「嗯,雖然其他種類也不錯,不過還是最喜歡這個口味,琉璃呢?」
「我也喜歡。」
「好……家裡的昆布好像沒了,啊,在那。」
如果不是眼角餘光總會一直看到身上的新外套,和擱在購物車的紙袋及真空鍋的話,又有誰會知道,帶著這樣的物品的人,會臨時決定來超市買食材回家煮火鍋呢?
而且,能有個商量火鍋食材的對象,真是開心呢。
「肉片的話……」
「我要吃這個。」
雖然在看到標價上的價格,蝶蝶還是忍不住心臟抽了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