溫泉旅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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溫泉旅行是琉璃提議的,也是琉璃一手策劃的。
該說蝶蝶根本忘了對方提起過這件事,他早就埋首在論文裡不見天日許久,被文獻搞得暈頭轉向,只剩一點就要完成了,卻又修修改改,這裡不好那裏也差一點。好不容易把第一版論文交出去,往床上一躺,隔天醒來被琉璃催起來洗漱,要他準備出門、連行李都替他整理好了。
通常蝶蝶會下意識抗拒這樣突如其來的計畫,然而生理性的疲憊讓他難以思考,自然妥協了。
琉璃替沖好澡的蝶蝶吹乾頭髮,關上吹風機後還彎腰特別去仔細端詳小男友的臉。平常清澈的眸子下掛了兩抹暗沉的圈。
他用拇指輕輕按壓它,和蝶蝶說:「剛好去休息一下,兩三天就回來了,教授也不會那麼快改好論文對吧?」琉璃靠得好近,聲音沙沙地蹭過耳殼特別溫柔。
這就是為什麼蝶蝶此刻浸在溫泉裡。
他們到了目的地後換了浴衣,先是到老街慢悠悠晃了一圈,才回到旅館裡享受旅行的主要目的。
一開始下池的時候還不習慣水溫,蝶蝶小心翼翼護著綁在跨間的毛巾,早就大方進到溫泉裡的琉璃笑出聲被無殺傷力地瞪了一眼。好不容易把肩膀以下都泡到池水裡了,又不知道要什麼姿勢比較好,琉璃在一邊忍不住出聲,喊他的名字要他過來。
蝶蝶半滑水半蹲走到戀人身邊才想到這個情況似乎不大妙,兩個人赤裸著身子靠在一起,怎麼想都會有春光旖旎的發展。他一緊張身體又僵了起來,琉璃嘆了一口氣,伸手去輕輕觸碰他水底下的背,一邊向後靠把自己安頓好:「沒有要做什麼,今天要讓你好好休息。」
蝶蝶抬起頭,濕漉漉的頭髮貼著他的臉頰。
可能是溫泉的熱度把他的皮膚蒸成了粉色,他和琉璃說「謝謝」,有點不好意思咬字卻清楚,他的教養是刻在骨子裡的,不會拖泥帶水。
琉璃感覺到手掌被輕捏了兩下,隨即對方又抽開手。他便追上去,重新讓兩個人的手交疊。
「這沒什麼。」青鬼咧著笑,眼神落在蝶蝶身上左右瞧了一會兒,在把戀人看到羞得發紅前移開視線,閉上眼睛享受溫暖的泉水。
琉璃訂的房間似乎特別好,有獨立的室外溫泉,還有極好的景色,可以隨興眺望山林風光。待片刻蝶蝶適應了池水的溫度,暖意輕輕咬著肌膚緩慢滲進身體裡,四肢也較為自在地舒展開,讓琉璃不禁想到那種泡入熱水後會綻放的花茶,瓣葉柔軟,又藏不住香氣。
外頭有人敲響房間的門,琉璃摁住了慌亂睜開眼要起身的戀人,說自己去看看,多泡一會兒,這個溫泉對身體好的。來者估計是安排好的客房服務,差不多要吃晚餐了。
等琉璃把蒸得暈乎的小戀人從溫泉裡撈出來,蝶蝶的皮膚都是粉嫩的,琉璃還指著盤子裡的蝦,問他像不像這個顏色。
蝶蝶還沒有反應過來,一邊整理自己浴衣的領口,一邊「啊?」了一聲。
「沒事,不鬧你。」
琉璃笑嘻嘻把剛剛指著的甜蝦刺身夾到蝶蝶盤子上。
旅館提供的晚餐下了點小心思,簡單的烏龍素麵配上烤鯖魚和擺盤精緻的生魚片,不可缺少的味噌湯用螃蟹熬煮湯頭,打開碗蓋香氣便撲鼻而來。琉璃安排兩個人的小桌併在一起,自然人也是並肩而坐的,他們交換著對晚餐的心得,指著說「這個好吃」又把自己的料夾給對方說「這個也要嘗嘗」。
出來旅行沒有人催著,他倆慢悠悠地進食,吃點這個吃點那個,不時穿插幾句閒聊。也許是好好泡了澡的緣故,一種慵懶的氛圍漫開來,蝶蝶還在回味湯頭溫和的口感,掐著檸檬把汁淋到了烤魚上頭,悠悠覺得思緒和時間好像同變慢了。
漫長壓力過後卸下肩膀上的負擔,沒有什麼不好,但總覺得忘了什麼。
「好熱。」
琉璃搧了搧風,無心抱怨,剛入春難免會有天氣轉變的躁熱。蝶蝶含著筷子看過去,恰好迎上對方的目光,當琉璃朝他眨眨眼睛,眼角周圍起了笑意的皺,腦海裡有個壓緊的彈簧閘頓時彈開了。
「你看我都流汗了。」
琉璃低著頭側過身子,留一個後背給他,深色浴衣的領子扯出一個弧度,隨意紮起的頭髮底下露出一段修長的脖頸。他就順著這個姿勢靠上去,前額抵著脊柱最上面一節,凸起來的骨頭是硬的,半晌因為對方直起脖子,慢慢變成柔軟的皮膚。呼吸安靜地落在皮膚上,連帶著說話的吐息。
蝶蝶重複了一次「謝謝」,鄭重又溫柔。這次不光為單一舉動道謝,還包含了戀人包容且耐心地待在他的身側,如果不是琉璃,他也不會如此放鬆。
琉璃被這樣唐突抱住,頓了頓,問他怎麼啦。
就算有怎麼樣,也只會表面地回應「沒事」。蝶蝶伸手環住對方的腰,手掌貼在靠近胸口的位置收攏,讓他可以前後都感受到在跳動的心臟,不管是在他的指尖下,還是隔著後背也貼在他的心窩處。
「明天再逛一次溫泉街,去泡足湯嗎?」
蝶蝶對著背脊悶悶說道。
才泡了溫泉身體還是暖和的,汗水滑下來,浸濕了髮梢。
蝶蝶想起下午在溫泉街吃到的甜點,豆沙餡的溫泉饅頭。
軟糯的外皮包著磨得細膩的豆沙,日式甜品總有種溫潤的甜,點點在舌頭上漫開,一點一滴揉合進身體裡。
像是確切的幸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