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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窗外開始下雨了。
他伸出手,去拽住對方的後頸。他們共呼吸,他們相觸,他們接了一個吻。
他們在雨掩飾下相愛,也不忘牽手走出大雨。
1.
剛開始的幾次性事沒有那麼順利,但是因為初嘗快感又令人愛不釋手。
睡午覺不是蝶蝶的本意,他只是午飯後窩在琉璃身側看書。身邊的戀人原本還一下一下地觸碰他,嚷嚷自己「醉飯了」、「愛睏了」,那隻手摟摟肩膀又摸摸腰,偶爾纏了還要偷咬一兩口,蝶蝶沒有特別留心,結果在看完一章後扭頭一看,對方已經睡著了。
他也就跟著放下書本小睡了。
再次醒來太陽已經沉了一些,厚重的窗簾把逐漸退去的日光擋在外面。室內的昏暗是一種涼爽,陰陰灰灰的,貼上肌膚又讓人一身寒意,想多貼近誰去取暖。琉璃撐著頭在看他,大抵是已經醒來片刻,當蝶蝶對上那對情感溫柔地要溢出的雙眼,他靠上去輕輕蹭了對方的嘴角。
他讓琉璃小心翼翼地幫他擴張,漫長的前戲給他太多時間思考、讓他慌張。蝶蝶在琉璃要放入第二根手指時被逼出生理性的淚水;當對方俯下身子來,哄誘地給蝶蝶好多親吻,一面慢慢地把下半身擠進他的體內,他急促地吸氣,覺得身體裡的空氣也要被擠得一乾二淨。
當蝶蝶微微抬起頭,燈光投在半閉的眼瞼上,他才發現那盞床頭燈沒有關。自覺表情應該相當難看,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,他下意識舉起手臂要把臉擋住、想抗拒琉璃的目光。
剛剛的淚水濕了枕頭大半,琉璃輕觸蝶蝶被蹭濕的臉頰,理所當然地拉開他遮擋的手,嘴唇觸碰蝶蝶眼角的時候,他便在安撫性質的親吻下輕輕顫抖。即使琉璃壞心眼也是捨不得他這樣哭鼻子的,琉璃用最根本的肌膚相貼去安慰他,一再地告訴他沒事、別哭。
接著蝶蝶聽見雨聲。
午後的驟雨來得急促,敲打在玻璃上,要一股作氣竄進臥室裡,好像他們渾身是汗、浸泡在名為性愛的大雨裡還不夠一樣。
下雨了。蝶蝶這樣說。他皺著臉,琉璃抬起他的腿,正好把性器重新沒入他的體內,狹窄又溫暖的後穴脹得他後腦勺發麻,卻飽滿地令他不敢喊停。
琉璃喃喃著「是啊」回應他,一邊叨叨起還好剛剛沒曬衣服。
他親吻著蝶蝶的太陽穴,那裡剛好有一滴汗水要落下。
2.
戀人之間的親密倒也不是說一一細數對方的優點,反而是那些暴露在另一伴面前的缺點才是難得。
琉璃讀著雜誌上的文字,不贊同也不反對,只覺得好笑,什麼時候旁觀者也可以對兩個人之間的情感指手劃腳了。
蝶蝶埋首在電腦前敲敲打打,眉頭深鎖的樣子不用詢問也知道是在寫報告。當在同個房間裡的琉璃翻過書頁看到了覺得滑稽的段落沒忍住,笑出聲,蝶蝶也沒有忍住,抬起頭眼神一瞪,齒間就迸出一個響亮而不滿的嘖聲。
琉璃噤聲了。小小的衝突不是誰的錯,那是蝶蝶在平日耐心待人的個性下不小心溢出的些許焦躁,尤其是在他寫報告寫得投入的時候。如果琉璃突然大笑打斷他的思緒,或是唐突湊過來摟住他的肩膀,蝶蝶會渾身一震,轉頭看琉璃的眼神透露出平時不易見到的不耐煩;再多些還會粗聲粗氣開口,努力控制自己的語氣卻還是失敗地要琉璃別吵他。
他只是累了,琉璃知道。待會兒等蝶蝶放鬆下來,休息時,靠過去默默泡好一杯他喜歡的茶,揉揉他的肩膀、在他的臉頰上落下一吻,就好。
片刻後蝶蝶找到半躺在沙發上的琉璃,安安靜靜走過去。
當琉璃問他怎麼了,對方只是應了聲,猶豫了一下才伸手抱住他,把臉也埋進琉璃胸口處。那是一種低調說著對不起的方式。蝶蝶用悶悶的聲音說起報告的著落,又問他要不要一起去買菜。
下午四點十七分,小茶几上的時鐘滴答滴答響。
就像外面的雨一樣。
琉璃「哎」了一聲,掌心在蝶蝶的背上摩娑。他把下巴靠在對方頭頂上,說明天再上超市。低低的聲音在蝶蝶耳邊輕蹭著、一下一下在耳膜上彈跳,琉璃說得小聲,似乎在告訴他什麼不可洩漏的天機,差點被雨聲蓋過。
「下雨了。」
有點懶得出門。
原來是懶病犯了的秘密。
3.
有一次的午後,蝶蝶到學校交什麼文件。
明明看到天氣預報說下午也許會有突如其來的雷陣雨,也被塞了摺疊傘,那把傘卻被放在玄關忘了收進包裡。被知道了琉璃估計會露出吃驚的表情,明明平常不是會落東西的人。
他看著一旁的研究生抱著原文書也就急急忙忙衝向宿舍了,只揹了一個背包的他又客氣什麼呢。踩了好多個水坑就這樣淋雨往公車站遮遮掩掩地跑去。
他前腳踏進門,琉璃就從沙發上醒來了,迷迷糊糊地拍了拍脖子抬起眼皮看他,嘴裡還在咕噥什麼。
當琉璃過來,微微彎下腰來蹭上他的脖頸,那裏還有幾縷溼答答的頭髮。剛睡醒的大叔不掩飾地嗅聞他身上的味道,行道樹上的灰塵和雨水的氣味摻在溫和的、琉璃自己的味道裡,聞起來涼爽。
下雨了。蝶蝶說,笑得心虛。
同樣的話會出現在不同的場合,每一次的結果也有所不同,好似爬梯子那種遊戲,直走又拐彎。而這個場合,在冒雨回家的下午,在客廳裡頂著一條從浴室裡抓出來地毛巾被來回搓揉頭髮,也許就是應該接吻的時候。
琉璃從毛巾和濕漉漉的頭髮之間找到蝶蝶的臉,低下頭把嘴唇柔柔印上去。
抿了抿雙唇,也不知道是不是嚐到了雨水的味道,他的嘴裡還碎念著「怎麼讓我這麼操心」,字句違背著語氣透露出的寵。
大概是淋了雨的緣故。當蝶蝶聽到他的話,淺淺笑起來,彎起的眼角堆積笑意,那對眸子蒙上了一層水氣,好似被細雨打濕的玻璃,不均勻地透著糊糊的光暈。
這讓琉璃忍不住在心裡嘆了一口氣,笑自己完蛋,怎麼就當起詩人了。
當然不忘再次靠過去給淋濕的戀人一個綿長的吻。
分開後蝶蝶一邊擦拭自己的長髮往臥室去,後頭琉璃叫著說他等會兒把乾的衣服送進去別鎖門,別費神找衣服了趕緊沖一沖別著涼。當蝶蝶讓身子暖和了,還換上了乾爽的衣服,會有一杯蜂蜜牛奶被塞到他的手裡,避免他的指尖冰涼。
琉璃摟著他窩在沙發上。
外頭雨勢轉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