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燒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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/ 蒼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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藤原蝶蝶紅著眼眶,再一次將被滾燙的體溫熱回常溫的毛巾放到臉盆裡洗淨,細心地折成長方形後,又一次將他放回琉璃的額頭上。
平常感覺無所不能的褐膚男人正面色潮紅地躺在床上,呼出的氣息又熱又急促,甚至需要張嘴喘氣,才有辦法得到足夠的氧氣呼吸。
藤原蝶蝶都快急壞了,半夜被身旁的動靜吵醒,就發現這人正在發高燒,體溫計一量,破四十的高溫出現在顯示屏上,差點把藤原蝶蝶嚇死。
他急急忙忙地喂他吃了常備退燒藥,又拿毛巾將那些因為過高的體溫而被悶出來的汗水擦乾,替他換了身乾淨的衣服後,卻又發現他已經燒到正在喃喃自語,完全不知道在說些什麼。
「琉璃、琉璃?你聽到我說話嗎?怎麼辦啊,妖怪是能送醫院的嗎……退燒藥會起作用嗎……琉璃──」
他無助地扶著琉璃的上半身,輕輕拍撫著他的背脊,耳邊粗長的喘息聲、朦朧不清的呢喃聲、驟然響起的咳嗽聲交織在一起,比任何一部恐怖電影的配樂還要讓他感到害怕。
「不是說……妖怪都很健康嗎……你這個騙子……」
清悅的少年嗓音染上了濃重的鼻音,藤原蝶蝶哽咽著,手卻不敢停止動作,不斷的拍打著他的背部,想讓那越來越密集的咳嗽聲快點停下。
「琉璃……你理理我啊,你平常、不都要我陪你的嗎?我現在在這裡喔,你理我嘛……」
「你再這樣不理我,我以後就、就也不要理你了,我很難哄的──」
「不要暈過去……拜託……」
琉璃只覺得腦子一片混沌,暈呼呼的,所有的思緒都攪成了一團,身體還熱,像是快燒起來一樣,卻又在下一秒體驗到如墜冰窖的寒冷,而後再度被高溫侵蝕。
好難受,哪怕之前跟其他妖打架,受了傷、流了血,都跟這次的感覺不一樣,他抓不到疼痛的來源,也無法咬著牙睡一覺就過去,漿糊一樣的大腦不允許他忍過去,逼他清醒地面對,卻又讓他感受不到知覺,像個失去五感的人在雲霧中前行。
他只能不停喊著記憶深處最深刻的那個名字,他不停地叫啊叫啊,希望那個人能來救他,卻終究得不到回音,只能繼續在模糊的世界裡徘徊。
「蝶、蝶……蝶……」
他好像只會喊著這個字了,這個字對他來說很重要嗎?
他迷迷糊糊地想著,好像很重要,但是為什麼重要他也說不上來,只是下意識的覺得這個字能夠減輕他的痛苦。
藤原蝶蝶終於聽清琉璃究竟在喊些什麼時,眼淚瞬間就潰堤了,方才還憋著不流下的淚水突然就不受控制,拚了命地從眼眶出走。
「我、我在……你聽的到嗎?琉璃、琉璃──」
燒迷糊的妖魔終於睜開了眼睛,他半瞇著眼想看得更清楚,但視線還是白茫茫的一片,只有模糊不清的影子在搖晃。
他難受地呻吟了一聲,一直脹痛著的腦袋被人輕輕的拍著,藤原蝶蝶毫不在意他的滿頭大汗,一下一下的順著毛,想讓他感到舒服一點。
他不停地喊著我在,不斷的用自己的全部來安撫這個發燒起來特別像孩子的成年男人。
聲音、擁抱、溫柔……他把他能給的全給了,唯一想要的回報就是他能快點好起來,變回那個雖然可靠帥氣,有時卻會讓人想打他的痞樣,而不是現在這個脆弱無助,彷彿真的變作一塊琉璃玉石一般,輕輕一碰就會整個破碎的模樣。
令人熟悉的聲音不斷地輸進腦海裡,那些亂成一團的腦筋像是被撫順一樣,混亂地思緒逐漸清晰。
他終於,看清了他的蝴蝶。
「蝶蝶……我好難受……」
「沒事的,高燒退了就會好的,沒事的!」
終於聽到除了蝶字以外的詞,藤原蝶蝶連忙向他保證,努力將聲音中夾帶的泣音壓下,黑眸認真地直視那雙此時看起來特別無助的眼瞳,信誓旦旦。
「……抱抱我好嗎……」
「好。」
「……我餓。」
「……我等等去泡燕麥給你喝。」
「你不煮粥給我吃嗎?生病的人要喝粥的……」
「我怕你喝了我煮的會更嚴重……等早上,一大早我就去給你買好不好?」
「……好。」
琉璃任性地提了一個又一個要求,全被藤原蝶蝶照單全收。
他終於心滿意足地睡了過去,氣息終於變得平順悠長,一直被夢魘困著而呢喃的舉動也平靜了下來。
藤原蝶蝶舒了口氣,扶著他躺好,掀開毛巾,摸了一下他的額頭。
──還是燙,但已經比剛剛好很多了。
懸著的心終於半放回地面,緊繃的神經一鬆下來,整個人便脫了力地趴倒在床上。
「還好……你沒事……」他終於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。
睡著了的病患夢到了一隻紫色的小蝴蝶。
他們躺在怒放的花海中,悠閒的賞著花,相依著彼此,沒有苦痛,沒有煩惱,被濃霧覆蓋的天空一片蔚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