蝶蝶與琉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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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能……告訴我一些,你的事嗎?」
他眨眨眼,稍微向後挪身,看著側躺在自己懷裡的蝶蝶,對方從他的手臂上抬起頭望著他,髮絲滑動的麻癢與戀人的話讓他咧嘴笑開,原本攬著蝶蝶腰部的手暗示性地慢慢下滑,「怎麼?想更了解我?如果是這樣的話,你知道有更好的方式的。」
從窗外透進的月光和鄰家的燈火讓蝶蝶無法掩飾變得緋紅的臉,只能趕忙按住了他的手,困窘與不自在地細聲道,「……你……怎麼總是……我是,認真的……」
「我也很認真啊,」看著自己的戀人似乎希望繼續話題,他便停下了動作,饒有興致地看著對方,「怎麼突然想知道我的事?」
蝶蝶張開口,猶豫了會,又閉上唇,斟酌了片刻才終於慢慢地說道,「我想起了一些……以前的事。」
蝶蝶先是看了他的臉一眼,然後移開了視線,神情黯淡了些,「……我們,一起坐寢台列車……還有……一個村莊……但接下來我就、想不起了……對不起……」
「又在想這個啊,真傻,」他用手抬起蝶蝶的下顎,示意對方看自己,他直視對方,臉上帶著點笑意,「我說過了,想不起來也無所謂,不用逼迫自己想起來。」
「但是……」
「不過嘛,」他打斷正想繼續說下去的蝶蝶,臉上的笑意染上了些不懷好意的色彩,「我倒是可以告訴你在寢台列車還有村莊裡發生了什麼。」
「真的嗎?……等、……你在摸哪……?做、做什麼……?」
他笑瞇了眼,一個翻身將慌張羞恥的蝶蝶按在床上,「當然是告訴你那時發生了什麼事啊。」
他說想不起來也無所謂是事實。
他不介意蝶蝶遺失了前世的記憶,不論是以前的陰陽師,抑或現在的研究生,他都一併深愛著。
即使際遇與身分截然不同,蝶蝶就是蝶蝶,他能從靈魂、從香氣、從蝶蝶的習慣、動作、神情中看見。
每每蝶蝶挺直腰桿擺好架式,凜然地持著木劍,教導小鬼們劍道時,他便會憶起過往手握『琉璃』說著,「我是『六生』的陰陽博士『蝶蝶』。若今日我取勝於你,便作為我的式神共伴左右吧。」的畫面。
每每凝視那雙墨黑的眼瞳中時,他就像穿越過時空回到過往每個他們對視的時刻,直到蝶蝶因為羞恥而不自在地眨眼,微側過臉移開視線。
每每以指尖纏繞那柔軟的黑髮時,他的眼前有時會浮現如瀑的墨色與藤色綻放於潔白床褥的美景,以及他的愛人抿著下唇、臉色緋紅的隱忍模樣。
每每蝶蝶被他半是耍賴半是要求地迫著告白時,那副紅著雙頰、吞吞吐吐、像是要說什麼難以啟齒的話語般,雙唇開闔好幾次,才細聲說出,「……我也,喜歡你……」總令他回憶起當年那個正襟危坐、緊張得連指尖都在微微發顫,第一次向他表明心意的蝶蝶。
於他而言,蝶蝶從來沒有變過,改變的只有世界與他而已。
蝶蝶不在的近百年間他看著年號的更迭、看著周圍的改變、看著世界日益變成已逝去的蝶蝶所不知道的模樣。
木造的平房變成了鋼製的大樓,相遇的村莊和溫柔的老人家們已經不復存在,曾一起搭乘的寢台列車也早已被新幹線所取代,好像他們的回憶正逐漸被名為歲月的妖怪給侵蝕殆盡,而只有不被時光影響的他仍守著約定。
在藤花綻放的春季,他等待著。
在蝶蝶會縮起身子的冬季,他也等待著。
在這個鬼難以生存的時代,為了能遵守約定,他也隨之改變,尋找生存之道,融入這些不是蝶蝶的個體之中,活得像個人類一樣。
聽起來似乎有些諷刺,他曾因失去愛人而由人成為鬼,失卻了記憶;又因為失去蝶蝶而由鬼成為「人」,只因為記得。
而在等待了那麼久,他終於盼到了約定的年歲、盼到了他重要的蝶蝶。
他將厚實的手覆上熟睡的蝶蝶的左臉頰,用拇指輕輕摩挲那白皙的皮膚,片刻後慢慢地順著線條,撫下那細瘦的頸子、肩膀、上手臂、下手臂、手腕、掌心,然後讓自己的手指滑進蝶蝶的指縫間,緊密地重合交握在一起。
對他來說,真正重要的事物不是要被妥善收著觀賞的。
而是應該緊緊攥在手裡護著、揣在懷裡寵著,排除所有覬覦的傢伙,不讓任何人碰觸、不讓任何人佔有。
無論是前世的蝶蝶,還是現在的蝶蝶,都是他最為重要的寶物,蝶蝶死亡幾遍,他都會再次找到對方,將對方納入懷中。
他閉上雙眼,抬起蝶蝶的左手,拉到唇邊細細親吻上頭的青色胎記──屬於他的紋路、不管幾世都會存在的印記。
真正的寶物就應該像這樣刻上標記、永遠放在身邊。
所以無論世界怎麼變化、無論時間過了多久,他都會確保蝶蝶永生永世只專屬於他一個。